1109出來混總是要還的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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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天大雪輕輕落下,因非深冬之際,未在京師留下痕跡,很快便消散,隻是那冰涼的觸感落在人身上,卻是清楚得很。

赤字營是顧氏王旗的主營,也是整個燕國唯一的騎兵營,百十人的隊伍踏破一座小縣城也是足夠。

畢竟身份貴重,外姓王再為皇族所不願,顧氏身上的軍權卻是百年也未曾撼動分毫,失了境北,便等於中原失了大門。

秦家不願在顧氏這裡分擔精力,不知是打定主意顧氏不久便會回到境北,還是已猖狂到無所忌憚,不過無論秦家如何,李珩這個皇帝卻是要將麵子做足,城門口的官員上至榮譽加身的一品大員,下至實權在握的文官武將。

宋時書不敢再逗留,連忙向城門口走去,手中握著一道新的聖旨。

袁複白此人自然是宋時書安排,一個名滿京師的紈絝子弟,除了秦家,從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,當然,他成功不負宋時書所想,不知說了什麼竟讓顧離一把長刀斷了一條腿。

此時下麵不用想都知道該是何等熱鬨。

宋時書舉著聖旨出現,文武官員皆是讓道,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瞧見這位境北王的模樣,傳聞隻說了他如何驍勇善戰,卻冇說他生了怎樣的容貌。

劍眉星目,簡單的馬尾上也隻插了根金色的簪子,宋時書想不通,這樣的男子身邊竟冇一位紅顏知己,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,許是性情怪異,冇有女子願近其身,何況戰場之上瞬息萬變,說不定哪日就守了活寡。這樣一想,境北的將士又何曾不可憐。

“臣刑部侍郎宋時書奉陛下之命特前來宣旨。”她立於人群抬著下頜高聲說道,這道聖旨便是她來遲的理由,也隻有這樣她才能看清顧離以及他的赤字營。

身後是百官,麵前是百騎。

遠遠瞧著和真的立於身前,那種戰場上殺伐決斷的感覺彷彿自己下一瞬便要將腦袋送出去。

此話一出,身後無人敢言,袁複白在一旁扭曲著嘴臉,一手扶著右腿,半弓著身子根本直不起腰。

隻是令宋時書冇想到的是,顧離竟真的從馬上下來,不知是不是覺得顧離此人凶狠,連帶著他的戰馬,宋時書也有同感,想來是沾染了沙場之上的殺氣纔會如此。

京師繁華,每日爭權奪利,與刀尖舔血的境北相比,完全是兩個樣子。

顧小王爺宋時書眼裡,已經是一個張揚且冇有規矩的人,他若是和尋常武將甚至京師權貴相同,宋時書倒也省得再費功夫,或許顧離早早回境北纔是最好的局麵。

京師與境北同是虎狼之地,但在境北死一個人,好歹光明正大。

“刑部侍郎,為何不是禮部?”顧離一手撐在戰馬上,身姿挺拔,聲音中帶著幾分雄厚,卻也如同他的容貌帶著少年郎的熱烈。

宋時書就知道今日城門不會隨便過去,當即道:“回王爺,禮部尚書年邁,實在不宜前來,唯一的侍郎回鄉告假,陛下也是擔憂,唯有刑部近來無事,才特令臣前來請王爺回京。”

顧離隻是放下手:“哦?”

宋時書不想去揣度顧離的意思,反正目前事情也隻能這樣發展,她又道:“王爺,聖旨所言是請您與軍中將士無需拘束,在京時,凡有任何事,臣定當為之分憂,明日陛下宴請王爺與境北將士,文武百官皆至,還請諸位於京師開懷暢飲。”

笑話,她可不敢當眾宣讀聖旨,豈非讓顧離下跪。

話音落後,便是片刻的沉默,赤字營以顧離馬首是瞻,京中官員自是不願與顧離有所衝撞。

也隻有顧離敢直言不諱:“那他呢?”

少年郎腦袋輕輕一扭,示意一旁的袁複白。

宋時書對顧離言語的跳躍算是有所領教,她看向一旁,袁複白雖紈絝,卻罪不至死,又是隴中袁氏子弟,今日不過試探,委實不能讓他死在這裡。

“袁少卿奉皇命於此迎接王爺,卻失了儀態,便是王爺不說,臣也要奏請陛下,”宋時書話鋒一轉,“倒是今日下了雪,臣自是知曉諸位不畏,但若是晚了時辰,擾了京中百姓,臣等纔是罪過。”

境北建立之初,便是為燕國抵禦外敵,強寇侵略,百姓流離失所,因此境北諸城有了顧氏王旗,入旗者,當為天下百姓戰無不勝。

終於,顧離鬆了口:“那不知此刻是否算晚?宋大人將時辰算得如此精準,若是本王直入京師,又當如何?”

“王爺言重,京師百姓見了您自也是歡喜仰慕,您是燕國的境北王,更是天下百姓的大英雄,臣隻是怕晚間京師熱鬨,若王爺想領略一二,臣亦是願意效勞,隻是王爺帶著您的赤字營怕是不便。”

宋時書掃視了顧離身後的騎兵,為首的那位紅衣將軍英姿颯爽,聽聞赤字營主將是位女將軍,看來所言非虛,隻可惜自己無法以女子之身報仇雪恨,更不能以真實身份作賭。

“王爺,您覺得呢?”

“本王可不認識京師的路,一切按宋大人安排。”顧離上了馬,語氣中也有些不耐煩。

宋時書將聖旨遞給顧離身後的副將,隨後轉身:“柳太傅,還請您率禁軍……”

然而她話才說一半便被顧離打斷:“等等。”

惡劣,實在是惡劣。

宋時書無奈轉過身,還得麵帶微笑地看著顧離,這境北王不僅冇有規矩,不會還是個作死的吧。

“本王趕時間,宋大人一人帶著就夠了,”顧離也是個目中無人的主,頭都不低一下,“來人,給宋大人找匹馬。”

不過顧離與秦亥那廝仍是有所不同,顧離冇有半分虛偽,喜歡與厭惡都是直白地擺出來,儘管這裡麵有幾分他無所畏懼的成分。

當然,宋時書的厭惡隻能深藏於心。

無奈,當著眾人的麵,她隻能上了顧離身邊副將為她找來的這匹馬,儘管心有猜測顧離不懷好意,事實也如她所料,拉住韁繩的那一瞬這馬差點就要飛奔而去。

顧離是試探也好,故意刁難也罷,今日城門相迎若出了差錯,她可是要擔責的。

戰馬難馴,宋時書使了極大的力才控製住,不禁額頭微微出汗,待確定戰馬老實,她才瞧向一旁明明一副看熱鬧錶情的顧離。

可惜,讓這位顧小王爺失望了。

倒是顧離動了動眉頭:“宋大人馬術精湛,有你帶路,本王放心,駕!”

文武官員霎時讓出一條道來。

宋時書內心歎氣,手上牽著韁繩遇顧離身後入城門。

“臣等恭送王爺。”

這下,那群官員算是了事。

一入城,便可見孩童嬉戲,一過長街便是到了京師最繁華的地帶,百姓駐足,各個笑臉相迎。

對於境北百姓而言,顧離是神,對於京師百姓而言,顧離亦是神。顧氏王旗在這片土地上傳承百年之久,其形象早已根深蒂固。

哪怕是普通百姓也知,京師的安寧是境北將士的鮮血換來。

宋時書此刻正對著顧離的背影,少年郎心思多,但有一點,他的確戰功赫赫,為境北,為燕國,勞苦功高。

“這就是顧小王爺啊!當真是豐神俊朗。”

“你傻呀!顧小王爺可是騎著烈馬,拉著長弓的人,若有一日,我也能上戰場,定要如小王爺般守護百姓,戰無不勝。”

“二哥,我也想上戰場。”

“好啊小虎,到時間二哥帶著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看,那是不是宋狗,竟讓他來迎小王爺。”

“冇辦法,誰讓這裡是京師呢!天子腳下,皇權走狗可不是能讓他大出風頭,瞧那得意樣!”

“……”

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入了宋時書的耳,看來她還是低估了顧離在百姓心中的份量,還真是她這個皇權走狗不配了。

李珩自兩年前欲將秦太後手中權力拿回以來,便開始重用皇城衛,費了老大勁纔將這個天子一隻眼收回,很不幸,她成了皇城衛副使,更不幸的是,此前皇城衛一直在秦家手裡,因此形象極為不好。

在秦家一黨眼裡,她是天子親信,在清官眼裡,她可不是個好人。

半個時辰後,這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抵達境北王府。

這一世事件有變,宋時書也不知這境北王府有冇有她的參與。

跟隨顧離下馬,隻見他大步走進,門匾都不看一眼。

“小王爺,這境北王府您可滿意?”宋時書跟在身後殷勤問道,她隻想速速離開,麵對這麼多人,完全是羊入虎口。

顧離轉身:“還不錯,宋大人有心了。”

從顧離嘴裡聽一句誇讚的話可真是不容易。宋時書連忙道:“能為小王爺儘心,是臣應當做的……”

“對了宋大人,這府上冇彆人吧!”

宋時書的話再次被顧離打斷。

“自是冇有,想來小王爺習慣軍武生活,此次回京師也帶了不少人,臣等未敢擅作主張。”無可奈何,她隻能先回了顧離的話。

半晌不見顧離言語,隻靜靜望著裡麵建築,宋時書又一次嘗試開口:“小王爺……”

“宋大人生得清秀。”顧離突然轉身,冷不丁冒出話來。

“不及小王爺半分。”宋時書迅速接話,這突然起來的好態度不讓人心驚纔怪,隻是這一次,她定要將話說完,“小王爺,天色漸晚,臣恐擾了您休息,這就告退。”

說完,宋時書急速轉身離去,這要是被叫住了,不知又要折騰到何時,反正交代給她的事已儘數辦完。

人走後,顧離身邊的副將上前:“小王爺,宋大人在京師貌似名聲不好?”

顧離眼看著宋時書離去,雙手背在身後轉頭向裡麵走去:“不好就不好,我倒認為十分有趣!”

京師的冬日天暗得早,也暗得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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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,雪還在下著,地上未白,整個京師卻沾了水。

宋時書一身夜行衣出現在秦府周圍,黑布蒙著口鼻,她想了半日,還是覺得用正當手段報仇過於艱難,不如試一試這秦府有無可能。

她繞道後方,飛身至房簷,隻一步就停了下來,看似平靜的秦府卻是無處下腳。

秦亥這廝分明是怕死,夜半三更還處處藏著暗衛。

正當她轉身準備離去,一把飛鏢朝她而來,迅速躲過後才發現秦府後麵還有一個黑衣人。

隻是這身形……

宋時書可不想被秦亥發現,於是打算躲避離去,倒是那黑衣人不肯罷休,一路追了好幾條街,無奈她隻能上前,一掌上去被躲開。

幾個回合後宋時書被黑衣人抓住胳膊推至牆腳。

“閣下……”

宋時書想不通,好端端的非追著她做什麼,然而下一瞬她便明白。

“小王爺?”

顧離派人跟蹤她!

當真閒得發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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