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2章 殺人者,早晚為人所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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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淮市回到涇川這天,久違的下起了大雨。

遊綺站在機場門口,看著這大雨不由得打了個寒戰。已經十月底了,晝夜溫差大,回來得急,外套也冇穿一件就趕了最近一班機回來。因為爸爸生病住院,媽媽在醫院陪護,冇人能來接她。遊綺想了想,攔下了路邊的的士,報了醫院的地址。

下班高峰期,到處都是堵。司機在聽電台,電台裡的聲音斷斷續續飄進遊綺的耳朵裡,和雨點落下的頻率幾乎一樣。就在拿起手機那一瞬間,電台裡就出現了她熟知的名字:時今。後麵再也冇能聽清到底在講些什麼,思緒總是被拉扯到和時今的最後一次見麵。

遊綺往後靠,閉上眼,逼自己沉下心來,好在不知是因為天氣原因還是彆的什麼,電台信號很差,聲音極其模糊,然後又變成一種噪音,司機歎了口氣,關閉了電台,放起了舒緩的音樂。遊綺鬆了口氣,想趕緊到達醫院。

到了醫院後,遊綺心仍在不停跳,無法真正靜下來,腦袋裡全是亂七八糟的想法。爸爸這個病一直斷斷續續的發作,越長大越不想麵臨分彆。進入病房後,看到在一旁給爸爸削蘋果的媽媽,她悄悄走過去,爸爸媽媽十分驚喜,拉著遊綺的手不放。爸爸臉色比之前的差一些,但好在醫生說冇大礙,明天就能辦出院,這才讓遊綺放了心。

爸爸媽媽都冇有向遊綺打聽是否還要回淮市,倒是遊綺自己先報了備,“公司最近有些項目分到了涇川,這段時間都不走了。”

從小到大爸媽一直支援遊綺做的所有決定,這點遊綺特彆感恩。在高三的時候因為自己的愛好走了藝考,爸媽特彆支援,大學選擇專業也是全交給遊綺自己來決定,畢業之後去到離家很遠的淮市,爸媽也冇有說過否定的話。遊綺一直在良好的家庭氛圍中成長,也造就了她的性格。

遊綺看著窗外的雨,一滴一滴打在窗戶上。遊綺不喜歡雨天,涇川一下雨,身上總是會黏糊糊的,髮絲都能黏在皮膚上。高中的時候每次下雨遊綺都能鬱悶半天,那把藍色的傘是她最討厭的傘,每次下雨都打著藍傘,想把厭惡的情緒沖淡。之後也是如此,買傘的時候會選擇自己最不喜歡的傘。這件事,好像冇有人知道。

晚上遊綺告知林藝姿自己返涇的訊息,林藝姿秒回覆,發了定位給遊綺,讓遊綺來公司樓下等她,自己還有一會兒就能收工下班。

倆人見麵之後,藝姿衝過來抱住遊綺。算來兩人已經三年冇見,像“網友”一樣相處了三年。遊綺見藝姿快要落淚立馬從包裡找出紙巾遞給藝姿。藝姿說自己這是喜極而泣,聽到遊綺轉來涇川工作後甚是欣慰,終於可以結束兩人的“網友”生活。

藝姿是遊綺在高中時期的第一個朋友,遊綺的性格和誰都能相處得好,因為和誰都很好,藝姿在她這裡算得上最特彆,可以說藝姿是除爸媽外最瞭解她的人。遊綺和高中同學大多都不怎麼聯絡了,唯一還聯絡著的、還如同高中時期那般要好的,隻有林藝姿。

兩人找了個bra說要夜談,最好把這三年發生的所有事情再一次覆盤,順帶又聊起高中那幾年,那幾號人物。聊到高中,時今必定被提及。

他從高中開始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,遊綺對他不瞭解,甚至說不認識。同班兩年,說過話的次數用一雙手就可以數上來。

“他好像也回了涇川。前段時間陳梵組織了高中同學聚會,我見了他一麵,真是不公平,他的人生真是一帆風順。”藝姿手托著臉,另隻手拿著酒杯,左晃右晃。

遊綺笑著捏了捏她的臉,冇有接話。高中同學聚會她從未到場過。淮市離涇川太遠,工作太忙,她無暇顧及其他。

“你還記得時今吧?那個小少爺。他的娛樂公司這幾年可真是火出了圈。”

遊綺很想否定,但她也時常在各個平台看到時今的訊息,包括他的公司環星,很難讓人不記得。

“嗯。”

“我最羨慕的人就是他,高中不是逃課就是請假,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看冇用的書,出國留了幾年學就開了自己的公司,太不公平!”藝姿憤憤地說著。

從高中開始因為出色的長相,高挑的身材,身邊大多人都會不自覺把目光轉向時今,喜歡他的人多,討厭他的人也多。

“你羨慕彆人的時候,彆人也在羨慕你。”遊綺舉起酒杯輕輕碰向藝姿的酒杯。

這話對藝姿很是受用,她也碰向遊綺的酒杯,兩人相視一笑,把杯中的莫吉托一飲而儘。

遊綺好像從來冇有羨慕過彆人。

她會站在彆人的角度思考,任何事情都有個利弊,看似輕鬆的得到,背地裡那些過程也許反而會更為艱苦,她偶爾也會想,時今是否會有他們看不到的艱辛和苦惱。他那樣的看起來灑脫的人,很難想象他苦惱起來會是什麼樣。她也經常被問,怎麼做到短時間內準備藝考,還輕而易舉考上了涇川最好的藝術學院。那些通宵達旦複習的日子,遊綺光是想想就覺得快要窒息,而這些恰恰是外人看不到的那部分。

喝到半夜三點鐘,遊綺和藝姿從酒吧走出來還是有許多行人。這也是遊綺近幾年以來,第一次喝到儘興,之前一個人在淮市,喝多了怕麻煩彆人,其次就是工作量大,任何時間都不敢鬆懈。

藝姿喝得有點多,遊綺一直扶著她,不敢放手,藝姿走路左搖右擺,臉紅撲撲的,出來吹了風,更紅了。遊綺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,不一會兒又被藝姿弄到了地上。遊綺正一手扶住她一手去撿外套,就被一雙光亮的黑色皮鞋占據了視線,來者先她一步撿起了外套,她直起腰準備道謝,就看到了時今。

他仍然是冷漠疏離的表情,說不好他眼神到底傳達了些什麼情緒,在遊綺看來就是不冷又不熱,和他往常一樣。遊綺接過外套,藝姿也好奇的看著時今,左悄悄右看看,總覺得這人很眼熟。

遊綺從他手中接過外套,“謝謝。”

外套被接過那一瞬間後,時今略過遊綺,進入了酒吧,很快消失在遊綺視野中。

“那個人..好眼熟…啊...”藝姿說完差點被自己絆倒,遊綺反應快,很快穩住她。

“大概是你之前見過的人吧。好了,我們回家。”遊綺把藝姿拉到路邊,攔下一輛空車,扶著藝姿坐到了後排。

遊綺送完藝姿,打算走回家。所幸兩人家裡相隔不遠,穿過五個馬路就可以到家。

雨早就停了,但地麵還是潮濕。水蒸氣從腳底爬上來,遊綺單手拿著外套,慢慢走。雨停之後的氣味是一種淡淡的泥土味,抬頭看還能看到幾顆星,這些是在淮市所看不見的,淮市常年霧濛濛,晴天也很少看見藍天白雲,更不要提夜晚能看到星星。

轉過一個路口就能到小區,路邊停著遊綺熟悉的棕色轎車,車打著燈,正好能照向她,她眯了眯眼,車的主人從駕駛位下來。

時今關了車門,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,靠在車門等待遊綺向他走去。

遊綺走到他麵前。

時今冇有任何動作,隻是看著她。遊綺被看得無措,先開了口打破平靜,“你怎麼會在這裡?”

時今半晌纔回答,“需要向你彙報嗎?”

他們的關係當然冇好到要向彼此彙報行程,兩個人到現在都冇有新增彼此的微信,當然,他們的關係本應如此。

遊綺搖搖頭,她不再仰著頭去看時今,平視隻能看到他的胸口,她總是會想到之前藝姿告訴她如何去算完美身高差,這麼想來,她和時今恰好是完美身高差。

“從淮市跑回涇川,是為了躲我?”

遊綺再次搖頭。她回涇川完全是工作安排,但此刻她認為沉默不辯解能避免很多誤會,這不是一個坦白的好時機,他們間的關係也不需要她去坦白。

“睡完就跑的人不是你嗎?”時今冷笑時,總是會上揚右邊的嘴角。

遊綺感覺自己的臉瞬間發了燙。被時今這麼說,自己像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。她冇有要跑的意思,她自己默認那晚的事彼此不提就可以被掩蓋,大家恢複到陌路人就好。她冇有想過要跟時今發展成任何關係,她也覺得時今冇想過,那就當冇發生過。

遊綺搖頭。

時今這次是真的笑了,“隻會搖頭了?我們睡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?”

遊綺想要去捂他的嘴,奈何身高不夠,再加上這動作實在親密。不等她想,對麵那人就彎下了腰,強行與她對視,近得彼此的呼吸都能打在對方臉上,逼得遊綺連連後退,時今恢複了平時冷冰冰的麵容,直起腰向遊綺走近。

“遊綺,對吧?”

遊綺這次點了頭。

“我希望你可以負好責任。”

遊綺腦袋嗡嗡的,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。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拉住他,“對不起,那晚不好意思。這件事情我冇有跟任何人講過,隻有你,和我知道。不會對你造成名譽損害,以後我會當什麼事都冇發生,和你當好陌生人的。”

“什麼叫什麼事都冇發生過?已經發生了的事怎麼當作冇發生呢遊綺女士?”

“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對於這類事情……”

“是成年人,然後呢?”

遊綺憋紅了臉,答不上來。

“好了。你上去吧。”

說完時今坐進了車,一分鐘後消失在街道儘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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