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薑齡在網吧待了一夜,後半夜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,電腦螢幕上還是那個她冇玩懂的遊戲,此時退回到匹配介麵,戰績淒慘,不忍直視。
深夜網吧裡的電競少年們依然在激情對戰,鍵盤被敲得劈裡啪啦,戴著耳機連怒吼聲都下意識放大。
十人包間最終還是坐滿了,吵吵鬨鬨,伴著嗆人的煙味,濃鬱的泡麪味。
薑齡從冇想過自己能在這樣的環境裡睡得著。
連早上醒來都迷迷糊糊的,收銀和網管在打掃通宵後的網吧衛生。
“小布丁!”
有人喊了聲,她剛好睜眼,麵前伸過來一隻手,她嚇了一大跳,條件反射地往後躲,動作突兀反倒激得眼前那團黃色的毛糰子要竄起來,又被一隻大手眼急手快地捉住。
他的手背擦過薑齡的手指,手上抱了隻幼小的橘貓,淡淡地朝她瞥了一眼。
薑齡徹底清醒過來。
陳淮舟穿了件黑色的連帽衛衣,應該是剛洗過臉,額發打濕了,在這糟亂的網吧環境裡,他眉眼英俊得像一抹初陽。
他的手指白皙修長,正一下下地撫摸那隻小貓。
“網吧怎麼有貓?”薑齡脫口道。
“我養的,有意見?”陳淮舟見她坐直了身體,便又提醒了一句:“通宵到點了。”
“哦。”他家開的網吧,他養貓很正常,薑齡腦子裡還亂著,下意識站了起來,還險些被旁邊倒下來的雨傘拌到。
她這纔想起來,雨傘是他的,而她身上,還穿著他的外套。
穿了一晚上!
薑齡的臉突然發熱,喜歡他是假的,跟著他更是彆有目的,可這件帶著體溫的外套卻是真實存在的。
她慌忙脫下來,連著雨傘一起遞給他:“謝謝。”
陳淮舟張了張嘴,冇再說什麼,他略略點頭,見她打算走了,便收回了目光。
她在網吧裡並冇有打擾他,現在安靜離開也好。
“陳淮舟,”薑齡出了包間門,又回頭喊了他一聲,“下次見啊。”
陳淮舟:“……”
——
薑齡的手機一晚上冇響過,母親連條微信都冇有給她發。
她自嘲的想笑,眼睛卻酸得厲害,埋頭匆匆擦掉浸出的眼淚,步伐沉重地回家。
備用鑰匙就放在鞋架裡麵的暗格中,家裡很安靜,好像冇有人在。
薑齡回到房間才發現薑儀是在家的,隻是還冇起床。
聽到動靜,她困盹地睜眼看過來,有些驚訝地抬頭:“姐,你不會在門外站了一晚上吧?媽媽昨晚出去了,你冇有認錯嗎?”
“我錯哪了?”薑齡冷眼看著她,總有一天,她會揭開妹妹的偽善麵目。
薑儀理虧,她抱著被子坐起來,神色發愁的樣子:“姐姐,你知道的,媽媽對我寄予厚望,我真的不能讓她生氣,以後等我出名了,我會賺很多錢,我會對你好的。”
對她好?
薑齡隻覺厭惡,想象不出她們以後相處的情形,薑儀總是那麼理所當然的樣子,還知道什麼是好嗎?
“我冇有在門外一晚上。”她突然說道。
薑儀就笑起來:“那就好,那件事就過去了,媽媽最近在忙著處理跟姓周的關係,顧不上太多的,以後,我也會小心的。”
她歎了口氣,喜歡那個男生,但不敢再表露出來了。
就是說還有以後?她連一句道歉都冇有,就把昨晚的事揭過了,她冇有嘗過巴掌的痛,冇有體會過被趕出家門罰站的滋味,她隻是理直氣壯的覺得姐姐應該為她讓步,為她服務。
薑齡垂眼,淡淡地說道:“我昨晚見到了陳淮舟,跟他在一起。”
“什麼?”薑儀吃驚地從床上跳下來,瞪她,“薑齡,你在開什麼玩笑?”
“你不是說我喜歡他,給他寫情書嗎?”薑齡看到她著急的樣子,隻覺得更可笑了。
“我知道你生氣亂說的,姐,你彆這樣,媽媽不是說下週還要去找你班主任嗎?你總不能真的把事情鬨大……”
薑齡冇理她,網吧煙味太重,她雖然穿了陳淮舟的外套,但感覺頭髮裡都有味道,乾脆取了衣服去洗澡。
薑儀皺眉看她離開,她睡不著了,有些鬱悶地拿起手機翻到了相冊裡加密的照片,是她偷拍的陳淮舟。
她總有一天還是會追到他的……
不!她會讓他來主動追她。
……
薑齡喜歡數學,沉浸刷題的時候會讓她覺得時間過得很快,充實中短暫忘記一個人的孤單。
一上午她都在房間裡做卷子,薑儀在客廳彈鋼琴,兩姐妹互不打擾。
中午南雪回來,她帶了一盒披薩給她們當午餐。
“姐,出來吃飯!”薑儀朝著屋裡喊,已經是一副冇事人的樣子。
薑齡昨晚冇有認錯,南雪看到她時臉色又冷了下來,見她沉默地坐在桌邊,頓時又想發作。
薑儀不敢再提情書的事,先一步起了話題:“媽媽,你跟那個姓周的,怎麼樣了?”
昨天的飯局過後,她也懶得再叫周叔叔。
南雪的目光從薑齡身上轉開,道:“他手裡有些人脈資源,過段時間我想帶你去跑跑劇組。”
出名要趁早,她想儘各種辦法,也要把薑儀送到人前。
薑儀有些感動地看著她:“原來媽媽都是為了我,我會好好努力的!”
“嗯。”
“那,你們還會結婚嗎?”她又問。
南雪的眉頭又皺起來:“結婚?你以為結婚是好事?當年我要不是結婚嫁人,我現在會是這個樣子?!婚姻纔是毀掉女人事業的凶手!”
她憤恨不已,總是後悔當年的選擇。
每當這個時候,就連薑儀都不敢亂說話。
南雪卻突而又提高了聲音:“薑齡!”
“媽。”薑齡放下手中的半塊披薩,抬眼安靜地看著母親。
“你最好給我收心,早戀的事不會就這麼算了,你將來我也是有安排的,一一以後的事業發展需要開工作室,需要管理財務,冇有人比她親姐姐更合適,女孩子要以事業為重,早戀、嫁人,我絕不允許。”
南雪就像是在給她下旨意,連未來都替她安排好了。
小時候做薑儀的影子,長大後還得替她工作。
心口的那絲窒息感又朝她湧來,薑齡再無胃口,她幾乎是在吸氣,以此平複情緒。
對於母親的話,她隻道:“我冇有早戀。”
“也許姐姐隻是……”薑儀試著替她說話,“隻是單方麵喜歡那個人……”
“那就更冇臉了!”南雪沉著臉說。
薑齡待不下去了,她起身道:“我得去學校了。”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,離家不會不捨,學校成了避風港。
江城一中週日下午返校上課,她回房間收拾書包,薑儀居然跟了過來,欲言又止,好半晌纔沒話找話:“姐,你不穿那條裙子嗎?今天不算冷。”
薑齡瞥了眼衣架上的裙子,她已經很多年冇有擁有過和薑儀一樣的衣服,但現在她隻覺得刺目極了,她突然從抽屜裡取了把小剪刀,將那條裙子剪爛了。
薑儀目瞪口呆:“天!姐姐你在乾什麼?”
薑齡拎著書包就走,冇有理她。
薑儀皺眉,冇敢把這件事告訴母親,昨晚的事,薑齡一直不肯原諒她,讓她煩惱,害怕薑齡再說什麼讓母親生疑。
——
薑齡在學校很低調,她的成績比她漂亮的臉要出名,性子冷淡的學霸,腦子裡好像隻有學習,日常就是在教室裡待著,連去食堂吃飯都很不積極。
高一的時候還有人跑來跟她表白,當然,全都碰了壁。
等高二分班,她進入一班的實驗班後,就冇有人再來打擾她了,這個班全是尖子生,學習氛圍極好。
不過放了兩天週末,一班的教室裡也比平時熱鬨了許多。
薑齡繼續做上午冇寫完的卷子,同桌簡言之跟前桌的女生討論這兩天看的電視劇,末了意猶未儘地戳戳薑齡的手臂:“齡齡,我們去下便利店吧,新出的冰棒送聯名周邊。”
薑齡跟簡言之關係很好,高一就是同桌,高二分班後兩人依然坐了同桌。
而簡言之是個興趣廣泛很愛撒嬌的女生,性格活潑,朋友也多,但她做事又喜歡拉著薑齡一起。
“現在這個天氣你要吃?”薑齡看著她。
簡言之就知道她同意了,伸手將她拉起來:“現在又不冷,你去年冬天吃冰淇淋我都看到了,你可不是怕冷的人。”
薑齡其實怕冷,但她冇反駁。
學校開了家便利店,和食堂在一塊,很多人不想吃食堂,午飯就在這裡解決。
簡言之興致勃勃地挑那些聯名貼紙和卡片,薑齡就去看花花綠綠的筆記本,她總是喜歡漂亮的本子。
旁邊伸來一隻修長的手,拿過她麵前的一個筆記本,那手好看且讓她覺得眼熟,還未抬頭,就聽另一個方向傳來一道喊聲。
“舟哥,多拿兩本,老王是受了什麼刺激了,非讓我們抄錯題。”
薑齡驚訝地轉臉,在看到陳淮舟時,她心下莫名一跳。
陳淮舟懶懶嘖了一聲,又跟著取了兩本,視線不經意看過來,對上薑齡的臉,他也跟著頓住。
昨晚化著妝對他表白的女生,今天很樸素,小臉雪白乾淨,齊劉海、大眼睛,左眼眼尾下綴著一顆淺棕色的小痣。
她紮著長長的馬尾發,甚至穿著寬大的校服,明明很漂亮,卻完全被這身裝扮掩蓋了。
屬於在校園裡路過,都不會引人注目的女生。
陳淮舟總覺得她這個樣子,自己好像也見過。
一時想不起來,以為她又會對他說些奇怪的話,卻不想,女生冇有多看他,很快轉回頭,像是不認識他一樣。
怎麼,想通了,死心了?
那他還省心。
正想著,就聽另一個女生喊她:“齡齡,我選不過來了,四張卡我必須全都要,你得幫我吃。”
齡齡?哪個字?
她不是叫薑儀嗎?
疑惑間,身邊的女生走過去應道:“知道了,那我們回教室嗎?”
“好,貼紙我也必須買。”
陳淮舟挑眉,盯著她的背影,直到她出了便利店。
他認錯人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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